超短小1551

催催鸦老师的下一章！ @我爱烧鸦。

　　青锋出鞘，阿云嘎抬起了头。

　　梁上忽亮了一道白，雪片似的刀光劈头洒下来，阿云嘎拔剑格挡，将周身大穴罩了个严严实实。那人跃下时悄无声息，如鹞子鼓翅滑下高天。刀剑相击，铿然作响，阿云嘎跨步撤剑，翻转手腕以剑鞘往背后一格，果然有破空而来的刀刃震得他虎口发麻。

　　他回过身。那边厢来人也止了攻势，上半身仍在阴影下，横于身前的刀光雪亮，映着一双冷淡眉眼。

　　“师兄，久见了。”郑云龙说。

　　阿云嘎望着他，突然有些无所适从。

　　确乎是久见了。一别六载，他的男孩已然褪去青涩，圆稚五官如今轮廓分明，眉弓如刀，是极具侵略性的张扬长相。那神采偏又寡淡极了，阿云嘎熟悉这种神采，天机阁里淬过十几年的顶级刺客就该是这样，寡得白水似的，扔到人群里便泯然众生。

　　可郑云龙该是不同的。郑云龙该有鲜润嗓音和热烈眼神，风风火火，横冲直撞。此刻他却携刀立在对面，带着好刺客该有的漠不关心，眼睛里是历经风霜的山河沟壑。

　　阿云嘎一时喉咙发涩，只顾得上贪婪仔细地看他的男孩。他说：“……你瘦了。”

　　郑云龙默了会儿，道：“你倒胖了。”他很没意思似的收了刀，没事人一样，问：“能蹭饭吗？”

　　阿云嘎愣了一下，说：能，能。他去灶上热了碗鸡汤面，金黄鸡汤雪白面丝碧绿沙葱，郑云龙冷淡扫了一眼，不为所动：有辣吗？

　　阿云嘎拿他没什么办法。他边好声好气絮叨着沙葱是他打草原移回来的，是好葱，香得很，一边给他端红油汪得喷香的碎辣椒。郑云龙舀了两大勺扣进碗里，毫不客气；阿云嘎就坐在对面看着他吃。

　　真瘦了，他想。像柳树抽条，颊上颌下的圆润弧线消失成一把把锋利线条。皮子捂得妍白，安安静静垂着睫，倒真有了点倾倒众生的意思。

　　阿云嘎说：“我们大龙越来越好看了。”

　　郑云龙眼都不抬一下：“你长老了。”

　　阿云嘎宽厚地笑。郑云龙身上此刻有种轻飘而柔软的气场，像倦鸟投林，一头扎进它的归乡。他又想，是变了点，好像又没怎么变。好像中间并没有那空白六年，郑云龙只是刚出门历练，回来吃他一碗热气腾腾的面。

　　他说：“我们大龙……”

　　郑云龙就着碗喝了口汤，说：“唔。”

　　“在外面没受委屈吧？”

　　郑云龙说：“还有人能委屈了我？”甩过来一个不可理喻眼神，抱着碗施施然走了。

　　

　　郑云龙宣称他此行受天机阁主所托。所托为何，他不说，阿云嘎便不问。他们转又聊起阿云嘎走后那六年。

　　“我把九州走了个遍，”郑云龙如是说，“哪儿都能听见皇帝御点的武状元，'云将军大退敌军三十里啦'，'云将军又打了胜仗啦'，'皇上要把郡主指给云将军啦'，给我烦得够呛。”

　　阿云嘎含着笑，眼前自然浮现少年郑云龙故意翻得惨绝人寰的白眼。

　　郑云龙停了一会儿。

　　“扬州的夜景好看，晚上撑只小舟到河上喝酒，河上都是雾，河里漂河灯，好像在星星里飘。有时候大户人家包船点乐工和小唱，还能蹭着听。

　　“真好看，可惜你不在。”

　　阿云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，只讷讷道：“……我不喝酒。”

　　“我喝，你看着。”郑云龙说。

　　他丝毫没给阿云嘎留接话的机会，急急地续道：“后来又去了很多地方，刚从蜀中回来…”

　　“大龙，”阿云嘎打断他。

　　“好啊，”他仍是笑盈盈的，“你喝，我看着。”